東京大學交換體驗：身在新海誠之國
陳詩翰(台灣國立政治大學歷史所碩士班)
交換學校：日本東京大學
交換系所：綜合文化研究科地域研究專攻
交換時間：107上(2018/9/1～2019/3/31）
上面簡單的介紹一下了我的交換學校以及交換的時間，提供給未來想要去交換或是去留學的學弟妹們參考。這次的交換是透過本系與東京大學綜合文化研究科的國際交換學生協定，前往東京大學交換。另外，若是有興趣但是有經濟問題的話，也請學弟妹們不用擔心，校內有提供國際交換的獎學金。除了校內的獎學金以外，針對交換的部分，以我所知日本交流協會也有提供獎學金可供申請。另外也有很多企業贊助的獎學金，以及教育部、教育局的獎學金也是可以參考的。根據我的了解，如果有申請上日本交流協會的獎學金，即可順利繳交每個月的房租，因此是可以考慮的選項。所以我非常推薦學弟妹們出國去不同的國家居住看看，會對這個國家有不同的感想，同時也能夠開拓自己的視野。那麼為什麼副標題要寫著身在新海誠之國呢？說到新海誠，在台灣最為知名的應該就是前兩年大熱門的《你的名字》這部電影吧！然而對我來說，最喜歡的卻是他之前的作品《秒速五釐米》，這部電影當中大量採用了代々木公園到新宿之間的場景，也是我這次交換的東大駒場校區附近的日常風景。因此對我來說，就像是身在新海誠的作品當中一樣，所以我特別的使用了這個當成我的副標題。
銀杏盛開的駒場東大一景，攝於2018年12月4日
一、日本的研究生制度
這邊先岔開一下，略談日本的大学院制度。台灣慣稱的大學部的「系」與研究「所」，在日本通常稱為大學部某「科」與某研究「室」。因此我這次交換的就是隸屬於綜合文化研究科的地域文化專攻研究室，類似我們的歷史系所屬的歷史所(東大的學生證上註明的即是：東京大学大学院総合文化研究科地域文化研究専攻)。在日本各科所屬的研究室種類很多，而且風格都不盡相同。所以若是沒有真正進入各個研究室當中，就無法掌握每個研究室的習慣與傳統。
而日本的大学院考試的過程，通常是需要先經過筆試之後，再提交研究計畫與小論文以進行第二階段的面試。慣例來說未來進入大学院後的指導老師就是在場為你面試的老師之一。因此在日本進入大学院就讀的學生通常都已經有了研究的方向，所以會特別強調學生與指導老師的溝通。另外針對外國留學生的部分，據我了解在東大、京都大等校都需要留學生先擔任一年的研究生（けんきゅうせい）。此處的研究生與台灣的研究生意義並不相同，這裡指的是雖然具備在學身分但是沒有通過正式考試至多只有研修、旁聽的身分，與通過正式考試的大学院生（だいがくいんせい）有所區別。老師多會希望留學生，在日擔任一年的研究生確定研究方向並鍛鍊日文後，再通過考試成為正式的大学院生。因此制度方面相對台灣而言，較為嚴謹與複雜。但是以上所談只是慣例，一切依照與教授的討論為主。至於招收學生的標準，與教授認可能夠報考正式考試的時程安排，都沒有成文規定。甚至在同一個研究室當中，都會有不同的情況發生。以我較為熟識的東京大學東洋史研究室為例，不論學生背景與國籍一律自研究生念起，通過考試之後正式成為碩士生(修士)繼之博士生(博士)，不得越級。至於先在台灣就讀碩士，要在前往日本就讀博士的話，根據我的了解也是需要先當最少一年的研究生後才能參加博士考試。
以上關於日本的大学院制度的簡短說明，我想是在考量前往日本留學時需要注意的。
二、預料之外的問題
接著跟各位分享這次去東京大學進行交換過程中遇到的問題。這其中又以選課問題與銀行帳戶問題最為麻煩。選課問題的部分，為符合本系與東京大學之協定以及本校國際交換學生之規定，碩士班(含)以下必須要於交換單位修習課程必且需要具備成績，因此我必須要在交換的期間修課。但由於本人之專業為中國中古史，對東京大學綜合文化科而言實非專業。因此本人透過東京大學國際交流係國重薰專員、松井老師以及綜合文化科杉山清彥老師的介紹之下，與東京大學東洋史學研究室佐川英治老師見面。並取得佐川老師的同意之後，欲選擇佐川老師的研究所課程。然卻因不符合全年課程之規定，因而無法正式修課，只能擔任旁聽生。幸取得綜合文化科林少陽老師與杉山清彥老師的協助，順利取得修習課程的資格，並且於最後也順利取得成績證明。
由於東京大學對於研究所學生的選課規定相對國內複雜，不只需要紙本作業也需要經過在日的指導教授的簽名以後才能選課。因此選課的流程基本上是需要先與指導老師知會後，通知欲選課程老師，取得欲選課程任課老師的同意之後，再報告指導老師請指導老師簽名後，送交學校行政單位。因而這段選課的問題，我前後總共費時超過一個月以上才完成。這點是我在前往東京大學之前完全沒有想到的問題。與政大校內的選課過程而言，東京大學的選課相對地比較複雜跟麻煩。
接下來說明銀行帳戶問題。由於日本並沒有類似台灣的身分證，因此若是要申辦銀行帳戶必須要有住民票(類似台灣的區公所出具的居住證明)，而外國人的部分則需要在留卡(即台灣的長期居留卡)。最為弔詭的部分是，申辦銀行帳戶需要你的電話號碼進行通知認證，但相對地辦理電話卻需要你的銀行帳戶進行扣款。因此這就產生一個問題，一個剛去日本的國外留學生沒有電話沒有銀行帳戶怎麼辦呢?東大雖然有提供留學生統一在學校申辦三菱UFJ銀行的服務，但是這家銀行在日本主要分布在東京，若是先往外縣市時會非常不方便。同時，東大的統一辦理時間在九月末，實際拿到卡片能夠使用會落在十月初。而要去東大宿舍報到的時間通常卻是在九月初，除非你能夠保證攜帶這麼多的現金很安全，否則還是先自己去辦理帳戶為佳。因此我的建議是在台灣辦理一張能夠國際付款的簽帳金融卡或是信用卡，到日本之後利用這張卡去辦理手機後，再去銀行簽約。而我個人除了東大所屬的三菱UFJ銀行之外，也辦理了郵局的帳戶。因為郵局分布很廣同時全日本都有，所以利用郵局才不會發生到外縣市找不到所屬銀行ATM的慘劇。那麼為什麼在日本需要找到所屬銀行的ATM才好領款，而不是像在台灣去便利商店領錢就好呢？主要的原因是日本的跨行手續費非常驚人，你多提款幾次就夠你吃一餐了。所以為了節省這個費用，建議還是多加利用各家銀行自身所屬的ATM為佳。不過既使如此，各家銀行的ATM還有分有手續費的時間跟沒有手續費的提款時間，這點也必須要注意。
至於為什麼申辦手機需要銀行帳戶，是因為日本現在的手機費用大多直接透過帳戶口扣款不會另外再寄送紙本帳單。以軟銀(softbank)為例，若是希望他們寄送紙本帳單以供你繳費的話，可能會再加收人工跟紙本費用。因此最佳的選擇就是利用帳戶扣款。其他問題則限於篇幅，茲略去不談。
三、學術交流與資源
另外我想談一下日本的學術交流環境。我個人除了正課與旁聽課程以外，也參加了由佐川英治老師、漥田慶文老師所主辦於東京大學每月一次的中國古代石刻史料研究會、由氣賀澤保規老師主辦於明治大學每月一次的中國古代史研究會等。除此之外還有於日本中央大學東洋史學研究室阿部幸信老師與東洋文庫池田雄一老師舉辦的不定期研討會等等。這些學術交流的類型，不只侷限在發表論文的研討會，更有新資料的介紹、史料的研讀、新研究方式的討論等等皆包含在其中。除了由老師所發起的研究會以外，由學生們自主發起的研究會也在日本非常盛行，這點是本人在台灣比較少見的情況。以本人所知為限，台灣的研究會類型較少有跨學校甚至是跨越上古到中古的研究會。然而在日本，這樣的跨學校、跨時間斷代的研究會卻十分常見，甚至包含了由研究生自主發起的研究會也是如此。由此可見，日本國內整體的研究與交流相比台灣國內要密切許多。
在研究會當中，除了多元化的討論以外，更讓我印象深刻的即為閱讀史料的方式。由於中國古代史的史料為文言文，對於像本人這樣的母語使用者而言，閱讀的障礙並不大。因此在閱讀史料的過程當中，時常會大而化之地略過一些不甚了解之處。然而對於日本研究者而言，並非如此。據東京大學林少陽老師表示，由於日本研究者並非母語，因此在研究古代中國時（甚至是近現代中國也是如此）常常會遭遇到中文的障礙。所以，日本研究者就採用了訓讀的方式將中文轉譯成文能夠讓日本人閱讀的文章，之後再透過這類文章進行研究。由於訓讀是必須要透過正確地了解每一個中文字詞的意思之後，才能夠全部順利地轉譯，因此日本研究者對於每一個中文字都會非常認真地去瞭解這個字的意思。令我最為深刻的為一次佐川老師與漥田老師在討論一篇墓誌銘時，對於銘文中的「世居北地」一詞產生的爭論。對我而言，北地應該是指為北方的意思，本人詢問過一起參加的中國同學也是得到一樣的答案。然而兩位主導老師，卻會深刻地去挖掘古代中國地名中是否有北地一詞，再以此進行訓讀。光是這一點，就是大部分中文母語研究者無法做到的。但這樣卻也會造成另一項缺點，即對於字詞的意義錙銖必較、鑽牛角尖，反而欠缺了對於通盤的了解。不過這點，或是本人於求學階段未曾經歷之事，因而印象十分深刻。
另外不得不提到藏書的部分。由於東京大學的藏書除了全校共通的圖書館之外，也包含了各系所、各研究室、各院部所屬的圖書館。因此東京大學的藏書可說是非常豐富，大部分的資料都能夠順利取得。然而過於細分的情況之下，也會造成為了找某資料而特別前往其他校區的強況發生。雖然能夠透過統一的圖書系統預約書籍到就近的校區，但有些資料不提供外借，故也常常需要前往所藏地點親自調閱。這點是相對而言比較麻煩的部分。然而資料的更新與藏量，以我所見可說是勝過了本校的情況。對於本校的圖書系統建置，我認為有待改進。以東京大學為例，全校即使劃分了這麼多的藏書部門，但依然能夠過統一的系統查找到。但是本校的圖書系統，除了圖書館所屬的綜合分館、商院分館、傳院分館等，其他由各系所自藏的圖書並不在此限。本人認為或可藉由圖書館領頭，將全校的藏書地點建置成一個統一的資料查找系統。這不只能夠加強資料的流通，對於學生而言也是一大福音。
圖為駒場東大圖書館
四、意外的煩惱：吃
最後我想談一下一個大家對於日本通常都不會預計到的問題。這個問題就是吃!對於日本大家通常想到的就是各式各樣的美食，諸如：握壽司、生魚片、拉麵、蕎麥麵、烏冬、日本和牛等等。但是事實上這些東西，在日本的生活當中也不可能天天都品嘗，另外既使能夠天天都品嘗也會感到乏味。最重要的一點，上面列舉的各種食物大概只有三種麵類的價格是比較平民化的，其他的種類價格都不便宜。因此就會面對到我在去日本之前從來沒有預期到的問題，就是我的三餐要怎麼安排。
首先必須要了解，在日本並沒有類似台灣的早餐店。日本人的早餐通常都是在家裡吃飽之後再出門，或是就近在便利商店、超市、咖啡廳解決。因此就這方面來說，相比台灣是非常不便利的。在台灣，你可以看到一條街上有六七家提供各式各樣類型的早餐店，但在日本你最常看到的早餐就是麵包、三明治、御飯糰。
接下來是午餐跟晚餐的問題。由於午餐跟晚餐的類型比較接近，因此我將這兩餐一起合併說明。東大校內固然有較為便宜的學生食堂，種類也比台灣的校內食堂豐富，然而也是會面對到吃久了就不知道要吃什麼。同時，價格方面相比自炊也較貴。因此大多數人，若是有時間的會都會選擇早起在廚房做便當。平均來說，這種正餐的價格平均大約要花費700円左右，稍貴或是分量大一點的可能就會超過這個價格。而自炊方面，1000円大概可以煮三餐的分量，除非需要用到比較貴的食材(例如：牛肉)，否則基本上都能夠控制在這個價格以內。因此在我住的宿舍以及我所認識的東大的朋友當中，大多數都會添購料理用具，並且會在宿舍的共用廚房相互交換料理心得或是一同料理以節省花費。
接下來說一下關於台灣人最愛的宵夜問題。在日本的消夜，基本上就是吃拉麵或是關東煮以及居酒屋，台灣人最愛的雞排、鹽酥雞、珍珠奶茶等等，在消夜的時間點都不可能會有。尤其珍珠奶茶，在日本的價格基本上跟你吃一碗拉麵的價格相仿，平均中杯的大小約要650円左右，而且不是你想買就能隨時隨地去買的。必須要注意一點，日本的商店通常都比較早關門，普通的小店約莫七點，有經營晚餐類的大約到九點。並且，珍珠奶茶在日本是要排隊的。這點在台灣或許難以想像，但是在日本卻是日常的光景。
圖為在渋谷駅附近的coco，可以看到有許多人正在等著購買珍珠奶茶
尾聲
筆者這次前往日本的所見所聞，限於篇幅無法全部放入。雖然面對許多意料以外的問題，但筆者認為依然是一個難得的經驗。不只能透過與外國人交流的過程當中開拓自己的視野，也能夠學習尊重不同的文化背景。此外，也能夠利用亞洲數一數二的東京大學的學術資源，探索以往在台灣不好尋找的資料。也可以面對面地與只能在書中寫到的學者進行學術交流與討論。這些都是只在台灣很難做到的事情。筆者建議，若有機會可以透過本系的資源去進行觀光以外的居留，可以提供過往只透過觀光所看不到的角度。最後，筆者必須強調，日本的治安或許非常良好，但是也要注意自身的安全。在東京的夜晚，也是會發生很多光怪陸離之事。
圖：在晚間11點多的電車上，時常能夠看到不勝酒力的上班族倒在電車上
三月底，我告別了在東京的師友們，踏上久違的台灣土地。感受著桃園機場濕熱的空氣，我終於知道我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