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生命的快樂
我在二○○○年八月退休，但仍在歷史所兼課，到二○○二年我辭去兼課，原因是我的視力急速惡化，上課時，連坐在對面的同學都看不見，更不用說看同學們的研究報告了。
我患先天性近視，初中二年級時開始配戴眼鏡，第一次配眼鏡就是近視五百度。此後度數不斷上升，大學畢業時到了一千度，一九六八年獲得博士學位時度數是一千六百度。由於我在政大任教，要做研究工作、寫論文，同時，我在校外主編了好幾部大套叢書，這些都要耗費眼力，讓我的近視度數不斷增加。到一九九○年左右，我的近視度數高達二千六百度，電腦測量度數的儀器測不出我的度數，我的度數超過了電腦測量的限度，醫生打趣地說：「你的度數真是深不可測！」
一九九○年醫生說我兩眼有白內障，需要開刀。先開右眼，結果導致眼球內血管破裂，大量出血，視網膜剝離，右眼遂告失明。但左眼白內障日趨嚴重，視力模糊，二○○五年時視力幾乎是零。
我遍訪眼科名醫，他們都認為我的左眼如開刀，手術危險性太大，可能會重蹈右眼覆轍，所以多不願為我的左眼開刀。一直到二○○七年底，振興醫院院長劉榮宏醫師才勉強同意為我開刀。但他說明不能保證不會眼底大出血。我在二○○六年六月已受洗成為基督徒，每天禱告，祈求上帝的幫助。二○○七年十月二十五日進行手術，果然上帝保佑我，結果左眼眼底竟然沒有出血，手術成功，我的左眼又恢復了視力。我將失明到復明的心路歷程寫成一本小冊子，題名《從黑暗到光明──記我的重生》，分送給親友。最近，《皇冠雜誌》將《從黑暗到光明》摘錄刊出於二○一一年十月號，讓更多人知道我的這一段戲劇性的人生歷程。
在我失明的三年多期間，我用口述的方式「寫」了一些文章，這些文章是我教書三十多年對歷史的一些看法，每月一篇刊登在《歷史月刊》中，後來彙整起來成為一本書：《照照歷史的鏡子》，二○○七年七月由台灣商務印書館出版。當時，我仍在失明狀態。
我左眼手術成功，視力恢復後，遠東福音會廣播電台邀我去做專題廣播，遠東福音廣播電台由美國人創辦，專對中國大陸聽眾作福音廣播，臺灣聽不到。我的廣播演講是以中國歷史文化社會為主軸來印證聖經的道理，十分通俗易懂，一般非基督徒和沒有讀過《聖經》的人都能聽得懂。後來，我把十一篇講稿彙整起來成為一本書：《再站起來》，二○一○年二月由九歌出版社出版。
經歷過一次人生的大災難，給我兩個重大的啟示：一是人定不能勝天。年輕時，總覺得成功要靠自己努力，所有的成功都是自己努力的成果，任何失敗都是自己努力不夠的苦果。一切靠自己，人定勝天。現在，我的思想改變了，成功固然要經過自己的努力，但是最後要祈求上帝幫助。中國人常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謀事在人就是自己要努力，成事在天就是靠上天的決定讓自己獲得成功。所以成功的最後一向是在天而非人。人豈能勝天？另一個啟示是，凡事感恩。一個人任何一個生活小細節，如呼吸、看報、喝茶、散步、聊天……等等，都不是理所當然應得應有的。有人氣喘而呼吸困難，有人瞎眼而看不見書報，有人患了咽喉癌而喝水困難，有人關節炎而走路疼痛，有人是啞巴而無法聊天……。一個人能健康而靈活地生活著，就必須感恩。多存感恩之心就會減少怨恨、仇視、妒忌之心，生活會更舒暢快樂。
